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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我的家乡丨辣蓼草
2024-04-18 08:38:30 字号:

辣椒因辛辣、香甜和浓郁的口味,是人们最喜爱的食物之一,在历史上被称为“东方的蜜汁”。然而,神奇的世界里,野草中也有一种辛辣的植物,它因能做酒曲,被人们称为“酒药草”。

“酒药草”,其实就是辣蓼草。它喜欢生长在水沟边、河岸、溪圳旁等潮湿的地方;干旱之地也有,一般是庄稼地较多,路边、房前屋后也有其身影。尤其是生长在险要处或旱地的辣蓼草,辛辣更浓郁。加上它生命力旺盛,能够从春天一直灿烂到秋天。所以,在农村,尤其是我的故乡,它是大自然山水间生命力最强的野草之一。

辣蓼草不是很高,与辣椒植株相当,分枝多,叶小茂密极像辣椒叶,茎秆深紫或淡红、直立,七月始开花,绽开的是一种小红花,很是素雅,颇多。在我故乡的沙河岸边,连片的辣蓼草挨挨挤挤非常多,小小的红花挂在顶端,犹如一张巨大的红地毯,在烈日下散放出阵阵清香。我们常采摘小红花玩耍,尤其是小女孩,摘下插进秀发里,别提有多高兴。但一旦洪水淹过之后,辣蓼草全都倒伏,小红花也跟着萎蔫,可经风一吹,渐渐地从湿泥爬起,又摇着小红花铺满河岸。

那时的故乡,自古就有酿酒的传统,譬如甜酒、黍米酒、 谷酒等,会酿酒的人不少,但能制作酒曲的人却很少,印象中只有我同学父亲刘伯伯制作酒曲,村民把酒曲称为“糄药”。村民说,说是酒曲没错,但我们的酒曲不同,它没有任何化学成分,是真正无污染的“酒药草”(辣蓼草) 与自种的大米制成的一种纯天然“糄药”。

刘伯伯把割来的辣蓼草搁水里洗净切碎捣烂后,过滤出绿色汁液,按一定比例与米粉或面粉拌均匀;或者是把它晒干、晒燥、晒脆后,与适量的大米或面粉拌匀,放入“石碓窝”捣至粉碎,然后做成一个个像元宵一样的小丸子,把陈年的酒曲粉末撒入小丸子上,再把小丸子置放在团箕里的干稻草上发酵,最后晒干就成了“糄药”。这一系列的繁琐过程,不仅抑制有害细菌的繁殖,而且也保护了“糄药”的营养成分不被破坏。因此,村民用“糄药”烤出来的酒既醇香,又不会上头,村民早晚喝一杯酒,很是神采奕奕。

辣蓼草不光用来做“糄药”,用处非常多。

过去的故乡,水沟里、溪圳里小鱼小虾也多。虽然是多,但要想捉拿归案不是易事。再难的事也难不住村民,他们挽起裤脚下到水里。如是水沟,他们用湿泥拦截两头,扯来辣蓼草捣烂撒入水里并搅拌。不一会儿,泥鳅、鲫鱼等小鱼辣得昏头昏脑浮出了水面,村民伸出二指一夹,全都进入鱼篓,我们看得目瞪口呆。后来我们在捉鱼时也学着大人的样,同样是又快又好,收获不少。

农村的夏天,气温是特别的高,闷热难忍。有的小孩常常是发一身痧痱子,有时劳累一天的大人,也是头晕脑胀。村民就扯一摞辣蓼草,洗净煮水给一家人洗澡,洗了几次后,大人小孩一身轻松。

过去农村生活清苦,水果更是一种尤物。贪吃的我们常围着母亲哭闹要吃水果。那时我家屋后有一棵毛桃树,成熟的毛桃酸涩,难以咽下,即使这样,我看着它还是直咽口水。母亲看在眼里,她似乎是懂得辣蓼草既然能把柿子变得香脆爽口,那毛桃也该如此。于是,母亲把洗好的辣蓼草放进木盆里,然后一层毛桃一层辣蓼草放进去,最后加适量井水、盖上盖子。经过三四天的发酵,酸涩味尽除,毛桃变成了“水蜜桃”。

辣蓼草对人类是“友好”,可它对虫子似乎是憎恨,尤其是害虫,成了它们的克星。

那时没有蚊香,每当盛夏来临,农村的夜里蚊子特别的多。村民自有土办法,他们扯来辣蓼草,或陈年的辣蓼草,或干菖蒲艾叶,点燃让其独特的气味袅袅升腾,弥漫开来,蚊子纷纷外逃,其效果不亚于如今的蚊香。

它还能杀死害虫。那时村民的厕所大都是露天的茅厕,蛆虫多,四处爬行。有的村民把辣蓼草切碎捣烂丢入茅厕里,第二天蛆虫死伤一大片。有的村民割下辣蓼草用锄头斩碎,与削刨的草木灰,或“坑淤凼”里的土肥,或粪便,拌和均匀让其发酵几天后,再撒入红薯、黍米、南瓜等农作物的土地里,既能当肥料使用,又能杀死害虫。在翻耕水田时,村民又把辣蓼草撒入水稻田里,同样消灭了害虫增加了地肥。也有的村民把辣蓼草铺垫在辣椒、茄子等蔬菜地,不仅保障了土地湿润,更重要的是让害虫远远闻其味就“闻风丧胆”。

其实,辣蓼草生长初期是不辛辣的,其特殊味道也不明显,就失去了它众多的用处。但过去的故乡,尤其是三荒五月间,旧谷既没,新谷未生,村民就想到了鲜嫩的辣蓼草,采摘尖端嫩叶当作蔬菜食用,村民又称之为“救急菜”。有时我们在外找寻猪草时,采摘它当猪草,或给牛吃。

然而,随着人们生活的好转,故乡人很少去采摘辣蓼草,渐渐被人们遗忘了。

但近些年来,生活富足的人们又崇尚饮食的绿色生态之风,挖野菜吃野菜逐渐成了新时尚,因而,过去农村做“糄药”的场景又被人记起,从而不少人对采摘辣蓼草做“糄药”又来了兴趣。当然,做出来的“糄药”不光是用来烤酒,大多是用来做一种十分软糯又香甜的“糄药粑”,如今已是走上了城里人的餐桌,甚至是星级酒店里都有其身影,成了人们追求健康的“新型奢侈品”。

只不过,辣蓼草最佳收割的时期是每年太阳最火辣的时候。所以,需要付出努力与辛勤的汗水,才能得到辛辣的辣蓼草。辣蓼草越是生长在险要的地方越粗壮,也越辛辣,做出来的“糄药粑”或“糄药”,也就越香浓。

来源:衡南县融媒体中心

作者:贺楚建

编辑:胡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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